毕业十年（三十一）

金叶

我们在新疆呆的时间不长。

到了乌鲁木齐站之后，我们又转车到了他要带我去的地方－博乐市精和县。那是中国西北的阿拉山口的地方。

他的父亲就在那里，我们开始以为我们住到他的父亲那里去。他却在到达他父亲那里之前告诉我，说他的那个继母对他不好，不想和他们一起住。我当时就随口说出：那我们就不和他们一起住好了，到时候自己租房子（没想到我的这样一句话引起了后患）。

我们坐着公交，到了他父亲住的房子。一幢一层的平土房，还有一个大院子。那个时候才正值过年的时候，冬天，零下二十多度。他父亲知道我们要去，所以帮我们准备了间看上去比较新的房间给我们，还大概地收拾了一下，里面的家具很简单。就这样，我们先住了下来。

接下来是找房子。他也没说要找什么样的或者什么标准的房子。最后怪我说是我想要搬出来住，这就是我上面说的我的那句话成了他说我的把柄。我后来说，租好点儿的吧，这样也不用那么辛苦，他竟说我千金大小姐的日子过惯了，不想跟他吃苦；说租土平房吧，又说我们本来就辛苦，不懂得过一些好一点的日子。我们找房子，磕磕碰碰又折腾了好些天，而且还经常要时不时地发脾气。

元宵那天，我们又冒着寒冷出来找房子，毕竟是春节还没有过完，所以元宵有灯笼和耍狮子的，我就放慢了脚步看了一眼，没想到突然眼前一黑，一个巴掌打过来，因为这已经不是第一次，这一下过来，而且心里已经有了害怕的阴影，就马上去躲，找人多的地方跑。在那个时候，我的脑子已经不是自己的了，而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谁了。只知道我得跟着他。

我每次只能是跟着他，后来找到了一幢平房，两间，又黑又暗。灯光也是晕暗的。

我们就那样简单地住了进去。

床是里面现成的，铁架的，但螺丝有些松，所以一边高一边低，棉被是我们从他父亲那里拿过来的。　

炉灶是我们从外面搬的一块砖一块砖搭建起来的，上面杠一块旧的门板，门板上就放一些碗筷，燃气灶和锅，外面那一间就成了我们的厨房。而里面那一间就是我们的卧室。我们的新电饭锅也是从人家店里赊的，没钱付。

就这样便开始了我们的新疆生活。

我们住的地方没有自来水，所以我们要去房东家院子里的压水井打水。但是井在室外，室外温度低，我们每次去打水的时候，都要烧上一壶开水，一个人从压水口倒水，一个人趁那个时候赶紧压水柄，要不然开水很容易凉，就泡不开里面的冰。压出水来之后，才能打上一桶水，因为温度太低，打第二桶水的时候又要重复之前的动作，要不然水又结冰，打不了水。后来，他去上班了，这些事情就只能是我自己来完成。开始的时候，真不知道要怎么样才能完成这一件事情，后来慢慢出经验了，他也教我一些这方面的技巧，我也慢慢地学着去做。他的生存能力特别强。

说到上班。他每次上班是早上九点到晚上十二点，然后第二天晚上十二点到第二天早上九点，之后就休息一天。而我的工作，他开始帮我在博乐市找了一所学校，但我没有去，因为是在市里，和两地分开没有区别，后来他带我去一些学校，但都没有结果。所以刚开始的那些时候，我就没上班，但是在找一些出口加工厂，找一些新疆的特产，通过网上出售，所以我没有办法，只能去网吧上网，查找资料，找供应商，谈价格。

但那个时候的他，并不了解这一切，也不相信这些。

我们还是争吵不断。

他几次的动手把我再一次推向了害怕无助的境地。

有一次，他去上班了。我就自己水煮了三个带壳的鸡蛋，因为这样可以饿的时候吃。谁知道那天晚上他不知道为什么又发脾气，拿起我煮好的那几个鸡蛋朝我的脸上砸，最后朝我的肚子踢上一脚。我当天晚上都不敢上床睡觉。

有一天，他休假在家，我在准备晚餐，正好有中午留下的一点粥，我就想热一热再吃。谁知道，他不知道又哪来的脾气，把还在火上的热锅一掀，要不是我躲得快，整个热锅就倒在我的身上了。我当时吓蒙了，但不敢去跟他闹，他力气那么大，就算跑，我也跑不过他。还是会被他追回来。当时那一口气我也知道自己是怎么忍下来的。

更有一次，我才有了一定要走的念头。我们俩在屋子里看电视剧，因为在那里，也没有有线电视，只是收几个基本的电台。还好有中央一套，那时候正在热播一部《幸福来敲门》，蒋文丽演的。当时正在播放一个镜头：男女主人公在厨房，男人在切菜，不让女人动手，说要做饭给女人吃。看到这里，我就和他开玩笑，看人家男人多好！没想到这一句的玩笑，又刺激到了他的哪根神经，我感觉到了不对劲，就赶紧不开玩笑了，我也只好起身，去他的朋友家里，因为他那朋友家有一位四川大姐，我和她挺聊得来。

谁知道，我不知道当时一下子的条件反射还是怎么回事，听到身后一句：他妈的，看我不打死你！我一听到，魂都不知道吓哪去了，撒腿往前跑，路上有冰也有水，我的鞋子浸了水，也故不上了，只知道要是让他追又是一顿打。还好，在叉路口，有两个人在说话，我一边跑，一边喊：救命！那说话的男的听到，往我这边看，我一下扑到他那里，说：快，帮我拦住他，救我，他要打我。他马上告诉我，前面有个派出所，让我去那里。还好那个好人帮我拦住了他，我又撒腿跑向了派出所。

在派出所里，我已经被吓得不知所措，他给他的父亲打了电话，也给我的父亲打电话，我才非常委屈地告诉了我的父亲，他要对我动手！

父亲听到之后，吓坏了！一直在电话里劝我，告诉我怎么样保护我自己！

我也不知道自己在派出所里呆了多久，最后还是没有办法跟着他回去了！

回去之后，我的神经意识已经不是我自己的了，完全处在那些可怕的情境当中，一次次地，我已经不是我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