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英妈——庐山市一代渐渐老去的人，以后还会有这样的人吗？

飞飞

黄英妈

作者 | 张三

      自打我记事时起，就叫她黄英妈。

      我比她小儿子年龄稍大。读小学时，晚上没有多少作业，我们就几个一伙凑在一起打牌，有时玩到深更半夜，大人们自是不许。但不管我们躲到哪里，她都能找到，旋即揪住儿子的耳朵说教着回家。

      黄英妈今年九十多岁了。但她身板依然硬朗，不与儿子们搅合，生活自理。

      她很爱整洁。从她的衣着和家里的摆设一眼就能看出来。她每天清早起床开门，拿着个秃得不能再秃的扫把，拄着一双细脚，摇摇晃晃的来来回回打扫自家和邻居庭前的马路。这样的事她每天都要重复好几回，从不间断，乐此不疲。

      没事的时候，她就坐在门边，看着来来往往的人们。只要你侧过头去，都会发现她向你笑着。间或也会来句简单的招呼。就那么一瞬，令人感觉温馨。如果碰上事忙没工夫朝她瞄一眼，她也并不介意，下次还会对你微笑如故。

      她不常去邻里小坐，更不会去议论家长里短。但一旦邻家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事，她总会第一时间知晓，毫不吝啬气力搬个小凳过去帮人家剪剪薯藤呀、摘摘花生呀什么的。事毕就默默地回家从不沾人家一点东西。

      这几年村里常常有一些针对老年人的“推销会”过来。为了招徕顾客，“推销会”常会准备一点小礼品赠送。别看黄英妈不常出门，但只要是有这类活动，她都不会错过，并且很早就赶到会场，规规矩矩一坐就是几个小时。当她领到了一只小塑料脸盆或一支“营养液”的时候，都会开心地晃来跟邻里分享并热心地鼓动人们第二天也去。其实，大家心里都明白那东西本不值几个钱，家里也不缺它加上又没有时间。出于善意，人们听后也就笑着应和。

      二十年前移民建镇过来，我们就成了邻居。不过，为了省得麻烦，人情交往上的事不是很多。但我儿女小的时候，每年过节，她都要给我儿女送来几个煮熟的鸡蛋。尽管我们也会回赠她点什么，但心中融融的暖意却无以言表。

      燕子回归的时候，也是她家最热闹的时候。她挥舞一根杪上缠着薄膜袋的长竹杆，气鼓鼓的在厅堂四壁拍打，大声嚷着驱赶麻雀。或干脆坐守在厅门口，不让它们飞进。原来她是在帮助燕子阻止雀占燕巢呢！

      黄英妈很节省。大席上的剩菜她会打包回家放入冰箱慢慢热着吃；晚上很早就熄灯舍不得用电；即使是伏天她都忍受着炎热紧闭窗户防止老鼠溜进咬坏东西……。

      她没有文化，不看也看不懂电视，偶尔听听星子戏。她试着听过天气预报。据说前些年在塘里洗衣服时，曾与村妇们谈论天气预报。她说：“……真是好耍嘚，预报完后总要我等帮忙哇哈嘚。”等村妇们领悟到她把这句“天气预报播送完啦”，用星子话理解为“天气预报帮哦哇哈嘚啦”的时候，已是笑倒一片。

      虽然她不识字，但每月的农历初一、十五她都会记得。这天，她铁打着会移着细步提着饭菜香烛去祖堂祭奠，在缅怀先人的同时不忘祈求他们保佑晚辈平安。

      黄英妈的确很普通。我们没必要来扯什么责任和担当，更遑论生命的意义。但她凭着朴实、善良的品性，以看似平凡的举止求得家人的平安、维系邻里的和谐；以率真的言行践行着厚朴的道德，给予他人在忙忙碌碌的喧嚣中以平静温存。

      随着黄英妈这一代人的渐渐老去，兼之以在城镇化的不断推进和网络化的迅猛发展给乡村淳朴的人际关系带来的挑战下，以后，我们还会有这样的黄英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