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人一生平安

陈林森 · 发表于 2011-10-31 20:16: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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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陈林森于 2011-11-2 17:10 编辑

                                 好人一生平安
   前两天收到老同学F君的手机短信，大意是说国庆节前一天在上海长海医院进行了前列腺癌的根治手术，院长主刀，手术顺利，未见扩散转移，现已回家静养，状态良好，请我们原谅他对亲朋好友长时间隐瞒病情。据告两年半前曾做过“放疗”，但不彻底，说明F君发病当在三年前，在此期间，我们几个老同学曾两次去他所在城市打扰了他。
   F君的例子说明60岁左右是癌症发病高峰期，我的好几位亲友都在此期间遭遇癌魔的突然袭击，有的康复得不错，有的没能渡过这一关口。看来60岁真的是一个坎，我是否过了这个坎还不知道，但至少现在尚未查出有什么危险的征兆。我的另一位老同学彭祖彭就是在将届退休之年得了肝癌，治疗了两年半后终于撒手人寰，今天想起来心里就难过。我还有一位亲戚在刚办了退休手续便因癌症而抛妻别子，一天“清福”也没有享受。另有一位学长，一位乡贤，治疗后终于挺过来了，现在都能过正常生活。他们患病也都在花甲之年。
   F君是一个典型的好人，他的好体现在多方面：博爱，真诚，正直，大方，体贴，宽容，毫不势利。在他的家乡，他是人们心目中比较体面的一个人物，由此，找上门来求取帮助的人一直很多，他也总是无私地帮助他人。有一次，我的另一名同学P，仅仅与F君有一面之交，根本谈不上朋友关系，甚至在电话中报了大名也令F记不起来，他在一家企业内退后，竟然从江西坐火车来到F君所在的城市，要F在该市为他找一份工作，而P中专学历，一头白发，这实在是一个“不情之请”；见面后P大大咧咧地说：我还以为你会开车到火车站去接我呢。说时面露愠色。F是很久以后才含着笑告诉我的，倒也没有很不满的情绪，只是聊作谈资而已。我当时说，这个老先生形式逻辑没学好，朋友的概念不是一个可以传递的概念（张三是李四的朋友，李四是王二的朋友，张三不一定是王二的朋友）。F君说，这不是主要的，关键是“找工作”这样的事我实在没有办法，如果有一点希望我也会试试的。P回去时，F君还为他买了车票和给了路上的费用，送上了火车，并且再三表示抱歉。
   F君出身比较优越，成长比较顺利，对人生道路曲折的我充满着同情。他比我年龄略大，小时候简直是我的“保护神”。我们是总角之交那种性质的朋友，因为是同性，不能说青梅竹马，但的确是那种非常纯洁的友谊，在很长时间都是我的一种骄傲——几乎是备受压抑的我的少年时代的唯一的一点亮色。F是那种很优秀的男人，无论是品貌，还是才气，都是佼佼者。不用说，在他年轻的时候是很有“女人缘”的。现在想来，女孩喜欢他的不只是他的帅气，更重要的是他的人品修养。美丽的邂逅，未必都能修成正果，他终于有了与他在教养和志趣上志同道合的终身伴侣。他的夫人是十分优秀的，在彼省文艺界甚至比他名气稍胜一筹。同时又十分贤惠，不但善持家务，而且能善待他的前任女友。他们的独生女，也同样很优秀。特别是他们一家三口出身同一所名牌大学，这对于出生在农村的F君来说，是一个多么大的荣耀！
   这世上有好人有坏人，当然大多数是不好不坏的人。在好人中又可分成很多层次，F君的“好”是达到了很高的境界的。我不认为自己是坏人，但F君的道德境界对于我来说需要仰望。我现在想，只有他这种境界的人，对任何人都没有愧疚，没有不安，才不会受到良心的拷问。这就是对好人的最好的“报答”。他小时候父亲在部队服役，生母离他而去，改嫁异地，用知情人的话说，F等于是遭到了“遗弃”，他是跟着奶奶长大，但他直到参加工作以后，还经常看望生母，在朋友面前从来没说过一句生母的不是。自从我初中转学，我和F就分手了，后来很长时间一直鸿雁不绝。可以说我这一生写信最多的对象就是F君了。他的书法和我一样，没有很高的造诣，但自成一体，几十年从来不走样。他的信总是写得比我的长，而且总是文采斐然。好多词汇，我都是从他的信中学来的（比如“蛛丝马迹”这样的成语）。他的信给了我好多好多鼓励，他说过的一句话：“你的天才和勤奋不在人之下”，对于一个前途一片茫然的我来说，是一个多么大的精神安慰！有几次我都觉得自己办错了事，或者对他不住，他却从未心存芥蒂。当我高中毕业后下放农村，F君已是在校大学生（早我一年顺利进入大学），他送我一本《农村卫生手册》，是一本很厚的很有实用价值的书。我在农村当农民的时候，他写诗赠给我：“几作梦中南岳客，问君此刻意若何？”（南岳：我当年插队的地方。）直到我的孩子高考时，他也替我出主意，后来我按他的建议让儿子报考，果然不出所料。我来星子后，他来看过我多次，每次来都给了我的小孩甚至我姐姐的小孩许多关爱，而我直到送儿子上大学，才第一次看他，受到他热情的接待，回来时送我好多东西。几十年来，他对我的帮助不知凡几，而我对他的帮助几近于零。虽然对于某些问题的观点由于各人的经历不同而有所不同，但并不影响我对他的评价，对他的感激。我和他的友谊从“发小”开始，到今天的退休之年，已经超过了半个世纪，可谓地久天长。我现在想，好人一生平安，上苍一定会保佑他，他给我的这个短信一定不会骗我，“恢复得较快，状态和自我感觉不错”，这一定是事实，何况他能得到较好条件的医治，有他的贤妻的精心照料，有从容沉着的心态。我对医道是外行，于是打电话询问了一个医界的学生，他告诉我，这种病发病率越来越高，不过根治了以后对身体没有太大的影响，并且他举了他所熟悉的一个例子，做同样的手术十多年了，现在活得很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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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为少年时代的F君，从那时起，我们的友谊维持了半个世纪，
F君在得病三年来一直瞒着亲朋好友，又见他是怎样地为他人着想，是怎样的善良和体贴入微，在此期间还两次带病接待我们一帮老同学老朋友（而我们竟然丝毫没有察觉），只此一点可见他的为人之境界为我辈所不及。此时此刻，我含着热泪，再一次祈祷：好人一生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