昙花
为你绽放一次，就足够
口述：/aiq米拉 作者：AK.
五点的时候，是忙碌了一天的人们搭乘各种交通工具回家的时候。
而每天的这个时候，米拉可能还没起床。
米拉坐在我面前，安静的抱着一只半米高的泰迪熊。
CD里缓缓流出一首我和她都爱听的歌。
“我的青春/也不是没伤痕/是明白爱是信仰的延伸/什么特征/人缘还是眼神/也不会预知爱不爱的可能……”
米拉咭了一口拿铁，我无辜的望着发呆的她：速度说，说完我请你吃饭去。
“好哇好哇，法国大餐，红酒自己带，不敲诈你太多，免得下次敲诈不到。”她反应的迅速让我觉得我就是只掉进陷阱的猎物。
我囧，我这不是嘴贱么我。。。
米拉的一天就从晚饭开始，凌晨结束。
晚饭之后，细胞渐渐活跃，即使不出去，也会在房间里走来走去，阅读，听歌，上网，工作，提一听或几听啤酒去露台看星星。
米拉是个自由撰稿人，为一些喜欢的杂志和报纸写写文章，偶尔也会为圈内很有名气的人做枪手，写些无聊却报酬不菲的肥皂剧剧本。
她交货快，质量不差，也不会为署名或者酬劳斤斤计较。
所以很多人都会找她，米拉有的时候会接，有的时候不会接。
她的从容来自于她不缺钱，她的写作同她泡吧，聊天一样，只是杀死时间的一种方法而已。
因为她不依靠码字来过活，所以总是满不在乎，在那群为了百来块钱稿费与杂志社小大小闹的撰稿人种，成为一个异数。
圈里人都说，米拉是这行里身段最好，姿态最高的一个，米拉听了，暗自好笑。
没有人知道，当那些人为了可怜的一点稿酬全力周旋的时候，米拉也希望自己有那种本事。
自己赚钱买车买房，家中的一切甚至一片手纸也是自己辛苦赚来得。住在那样的家里，即使做到呕血也是值得的。
然而米拉不必，父母为她创造了很安逸的生活，她没有机会经由那些被众人传唱的磨练而获得所需的一切。
米拉情绪低落的时候，找朋友诉苦，朋友笑着说，你这样的人如果也会有烦恼，那我们这些人又怎么活？
米拉无言，她所拥有的，他们都看得到，她所欠缺的，没人知道。
夜终于来临。
米拉拉开厚厚的窗帘，窗外霓虹闪烁，星光灿烂，好像她那条镶满水钻的裙子，奢华得像一个梦。
米拉为自己选了一条白色的吊带连衣裙，黑色的渔网袜。
镜子里的她，优雅得像只猫，可惜少了条尾巴。
我的脑袋被黄褐色的熊屁股砸中，思维断层ing。。。
从车库里将那辆MINI开出来，夜风从窗口吹进来，微凉而温柔。
黄昏应该是下过小雨，这样的天气是米拉最爱的。
经过门口的时候，长得像金希澈的保安看了她一眼。
他一定在想，这女人昼伏夜出，怕是又会一夜不归。
米拉爱开快车，她爱在那种无边的黑夜里驰骋的超快感。
和幽暗的街道，陌生的车流，闪烁的霓虹飞速的擦肩而过，所有的一切抛到脑后，消失在后视镜里，再也看不见。
米拉决定去“Queen”，她喜欢那里的感觉，自在而又舒服，像。。。家的感觉。
这是个怪现象，在酒吧流连的都是些害怕寂寞，害怕独自在家的男男女女，但是挑来挑去，他们最爱的，还是一个像家的地方。
一进门，米拉就遇见一群行内人，他们热情的邀请她加入。
大家都是朋友，朋友的朋友，朋友的朋友的朋友，每个人都说得很多，时事，黄色笑话，甚至歌剧。
你可以随时进入一段对话，也可以随时抽身离去。
米拉只有在这里，在夜与霓虹的掩映下，才有足够的精力做想做的事情，才有足够的胆量说想说的话。
更晚些的时候，又有很多人陆陆续续的来，酒吧里的气氛渐渐升到顶点。
米拉拿着杯子走来走去，杯里已经不知道是血腥玛丽还是柳橙汁。
她发现有一道目光，一直紧紧追随她，她回头，那人很高大，线条硬朗，笑容却柔和。
米拉并不认识，也不想认识。
酒吧里的人渐渐散了，三五成群，成双成对，或者依旧形只影单。。。
米拉去停车场拿车，有人走近，她猜到是他。
“我送你吧？”
“谢谢，我有车。”
他非常坚决，开始米拉不明所以，心像这男人泡妞的方式也太死缠烂打了。
后来会意。
“我没有醉。”米拉知道自己的酒量，灌傻半头牛没有问题。
但她不想多说，钥匙丢给他，坐上副驾驶座。
他一路沉默，也没有看她，专业得或者说专心得像个司机。
临别，米拉忽然问他：“你知不知道我的名字？”
他摇摇头，仍然不说话，只凝视她，米拉笑笑，转身上楼。
这男人厉害啊，先君子后禽兽。我含着米拉特供的IVY杏仁饼干，心里在想她这次准备拿什么丢我，咖啡杯？台灯？
浴室里，温热的水漫过光滑洁白的皮肤，米拉呻吟了一声，滑进浴缸里，想起那道目光，仿佛烙印在心上，挥之不去。
他不像小男生那样急于表达，他的话都写在眼睛里，等待有心的人去解读。
对于爱情这件事情，米拉彻底乐观也彻底悲观，尽管她也像很多的女生看了无数的爱情小说和电影，但对于爱情，她还是一个没有概念的人，既不懂得如何爱，又不懂得保护自己。
几次恋爱都谈得跌跌撞撞，险象环生，她终于明白，太累的东西不适合自己。
米拉裹着浴巾，牛奶一样的皮肤在柔和的灯光下发亮。
有一通电话留言，母亲打来的。
母亲的声音永远平和中透着优雅，嘱咐她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要太累，云云……
曾几何时，母亲希望她成为一个公主，为她买最漂亮的裙子。
要她学钢琴，学画画，学跳舞，对她倾入了所有的疼爱。
虽然，母亲的爱未曾给她快乐，但是很公平的，她也没有成为母亲所希望的公主，穿着优雅的晚礼服在杯光盏影间游刃有余。
所以，一切不必强求。
米拉拿起安眠药，想一想又放回去，她有预感，这一夜她不需要借助药物也能安然入睡，好梦到天明。
和朋友约好吃饭，对方打电话说要推迟，米拉颠着她从地摊上淘来的粉色小凉鞋，被街角的一个小精品店吸引。
她没有进去，只是站在橱窗前，出神的看着24个微笑的洋娃娃。
发觉背后有人，玻璃的倒影看见是他，他的肩膀和她贴得很近，只差几公分。
米拉站在那里，手脚冰凉，脸却热得发烫，不敢看那双眼睛。
心里却叹息：
逃不掉了。。。
他十分自然的伸手过来握住她的手，米拉没有挣脱。
正是下班时分，街上挤满了人，他紧紧握住她的手，从来都没有人拉着她的手在街上走。
从来没有。
那种感觉很新鲜，那一瞬间，米拉觉得天地那么大，她所拥有的就是这一只手而已。
过马路的时候，他突然站住脚，米拉忽然希望把头靠在他的肩膀歇一会。
“保持单身/忍不住又沉沦/兜着圈子来去又是苦等/人的一生/感情是旋转门/转到了最后真心的就不分……”
所有放在电影里觉得庸俗无比的情节，亲身经历时，却觉得温馨感动。
送花，留言，吃饭，聊天，他与她所做的事情，与别的情侣没有什么不同。
一直习惯了灰调子的审美，一下子坠入这样中规中矩的美好，米拉还有点反应不过来。
她从不特意为谁打扮，她有她的温柔矜持，如果喜欢自然好，如果不喜欢，尽可以找喜欢的人，别来烦我。
如今，每次出门前，恨不得将整个衣橱翻过来，务求做到最美最好，让他过目难忘。
女为悦己者容。
其实他最喜欢的还是第一晚在酒吧看见她的那身衣服。
“为什么呢？”米拉把头埋进他的胸口。
“像一朵优雅的昙花……”
原来蓝天白云不是挂历，你侬我侬也不只是电视剧啊。
沐浴在他温暖的目光里，米拉心想，为着这一刻，将来痛苦也是值得的。
朋友惊觉米拉的改变，因为她试着开始在白天活动了。
从前的她是黑夜生活的忠实子民，任何让她在太阳底下出席的活动都会令她痛苦万分，无所适从。
被友友们戏称“小妖精”。
黑夜一直是她的保护色，然而这突如其来的爱，仿佛在她体内注射了活力的抗体，让她有勇气从夜的寂寞里抽离，投入现实的美好。
曾经的午夜飙车以为是自己逃遁寂寞的出口，不想却陷得越深。
现在，再多的灯红酒绿，都抵不过爱人的一个微笑，一句想念。
那海一般的爱里，不管是一望无际的黑暗，还是花洒满天的梦境，米拉都义无反顾。
他家里有很多的藏书，约会进行到那里，就变成了图书馆式的约会，两个人分别找自己喜欢的书籍，在浮浮沉沉的背景音乐里，在别人的悲欢离合，生离死别里寻找自己的影子。
米拉偶尔兴起，会念一段自己喜欢的文字，他是最好的倾听者，与他眼神交汇的刹那，看到那个不再寂寞的自己。
从前，米拉总是觉得自己的某一部分特别不对劲，也许是身体，也许是灵魂，站在人群中，她永远不知所措，目光游离，心也飘啊飘的无法安定下来。感觉那宽广无比的城市，却越来越拥挤不堪。
朋友将米拉的困惑归结于她不乐观的生活态度，现在米拉明白了，她所欠缺的是一直都是爱，很多很多的爱，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覆盖她的世界，如同一场汹涌的海啸，将所有的不快乐统统掩埋。
第一次，米拉在心里为自己所拥有的一切深深感激。
真是太久没有去过“Queen”了，米拉开始想念那些黑暗中的朋友，和那些在酒精与夜色的作用下特别容易靠近的心。
也许是米拉来得太早，酒吧里的人不多，也没有遇见熟悉的老朋友，难道他们又有了另外的窝？
米拉笑了笑，脱离组织太久，失去了联系。
灯光亮了起来，有人在试音，大概是又换了新的驻唱歌手，米拉想着，抬头，却看见一张熟悉的脸，那是一张米拉爱过几千次，也恨过几千次的脸，那段感情持续的时候，米拉总感觉自己会随时死掉，无法爱又无法不爱。
”我的替身/已换过多少轮/记忆在旧情人心中变冷……”
你是一根刺，在我心上，拔了也痛，不拔也痛。。。
他依然留着长发，依然用那把自己送他的吉他，唱得第一首歌曲就是从前说要唱给她一辈子的那首歌。间奏的时候，响起零星的掌声，可是有一个女孩，欢呼喝彩，格外卖力，台上台下目光交汇，他尴尬的低下头，她却自顾自的肆无忌惮。
米拉看着那个女孩，仿佛看见多年前的自己，一种很奇妙的感觉，触碰记忆沉淀飞扬的感觉。
时间医治一切，从前认为永远不会愈合的伤口，原来早已经无影无踪，或许还有遗憾，但无怨无悔。
不知什么时候，有人轻轻的坐在米拉的身边，将她的红酒换成了可乐。
什么都可以快乐，只要你在身旁！
爱过的人依然微笑，正在爱的人就在身边，这真是一个美好的夜晚。
“我的青春/有时还蛮单纯/相信幸福取决于爱的深……”
最近，米拉接下许多的工作，因为心情愉快，不忍拒绝别人的请求。
结果通宵家常饭，熬夜小case。
虽然累，但是心里却有一种从未有过的踏实感。
因为总有个人会让她牵挂，总有个人在牵挂她。
深夜两点，微凉的夜风带着月光洒进屋里。
米拉还在为小说的结局苦苦挣扎着，之前的她，最爱悲剧结局，痴男怨女，生离死别，最是赚人眼泪。
而今米拉爱心泛滥，她的世界每片乌云都镶着金边，对残缺的感情失去兴趣。
本来嘛，浪漫的故事，有个俗气的结局，才是完满。
世人苦苦追求的不就是这样一个大俗么？
终于写完，天已破晓，米拉很想睡，却怎么也睡不着。
于是开始翻箱倒柜，寻找那瓶丢弃的安眠药。
米拉有一阵很依赖安眠药，因为常常去夜店，虚火太盛，当她夜夜无眠时，她开始依赖这小小的片剂。
找了很久，还是没有找到。在床头柜的底层抽屉，发现一个小小的玻璃瓶，里面有张小小的字条：你的药，我拿走了，多吃无益，我为你准备了更好的。
瓶底躺着一枚白金指环，米拉取出来带上，大小正合适。
米拉为之动容，他一直都那么了解她，知她所想，了她所忆。
原来最好的药，是温暖的阳光和爱人的目光。
米拉微笑着，为了他给她的爱，也为了那份奋不顾身后得到的安定……
米拉突然觉得如释重负，这么多年来，她一直没有听父母的话，终于，现在可以还他们一个一直渴望的女儿：身体健康，面色红润，快乐幸福，也许还有更多，比如一个可爱的小母亲……
有的花，绽放一次就足够。有的感情，付出一次就足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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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11-22 16:21: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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