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见祥浩法师

陈林森 · 发表于 2014-5-23 20:27: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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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陈林森于 2014-5-23 20:30 编辑

三见祥浩法师
　　
　　两个多月前我到栖贤寺第一次晤见祥浩法师，今天再次来到栖贤寺拜谒他。这两次之间，法师曾亲临寒舍一次，送来一个红包，称作“茶钱”，实为润笔也。
　　今天仍是谭老师开车送我去栖贤，是前天约好的时间。此去送去打印的《栖贤寺历代诗文选编》的校注意见稿，并用优盘装了两个文件送去校注本电子稿正文和一个目录。如果在内容上没有问题，这个电子稿是可以直接送出版社作为出版的书稿文本的。但仍希望经过法师的认真审阅，尽量不要出错。
　　见面后，我首先向祥浩法师汇报我的校注情况和需要说明的问题。这部书的书名是《庐山栖贤寺历代诗文选编》，我建议将“选编”改为“选注”。“选注”多了一个“注”的内涵，与这部书稿注释的分量较重的特点相符，且后者较能吸引读者，用时髦的话就是一个“卖点”。现在比较详细的诗词注本甚少，网上也很难查到。祥浩回答，书名已请省佛教协会主席题字，既不可能另请他人重题，也很难为这一个字请他再写一遍。祥浩说能不能加一个括弧注明是“校注本”，我说就不必要了。因为这部书之前并没有一个非校注本，我的校注工作是在“选编”的非正式书稿的基础上进行的，没有和其他版本区别的作用。
　　我大致汇报的内容有：一，校订有两种：一是有书面根据的，包括相关的正式出版物，如《南康府志》《庐山府志》《星子县志》《庐山历代诗选》，也包括不同网络版本的比较，凡有文字的出入，则择其善者而从；二是无书面根据，只能靠常识与逻辑推断。后者占多数。例如古人喜欢将桥比作“虹”，但出现多次误作其他同音字的，如“红”“哄”，都根据常识改正之。“千丈哄”“白哄”显然说不过去。又如“瀹茗”是煮茶的雅称，但选编本多误成“沦茗”，则是误以“瀹”为“沦”的繁体导致，都一一改正。苏辙的《再游庐山三首》中“当年五岳访庐山”一句，凭常识可知“五岳”应为“五月”，这是拼音打字的人采用词组输入时造成的误植，可能在他使用的拼音字库中，“五岳”排列在“五月”之前。“不沉海水不生天”，“生天”不成话，显为“升天”之误。还有一个有趣的例子，是清人钱澄之的《宿栖贤寺二首》中一句“雷锋老汉真知识”，雷锋怎么也能穿越呢？此“雷锋”乃“雷峰”之误。它既不是指毛主席的好战士雷锋，也不是西湖的那个“雷峰夕照”，而是广东番禺一座雷峰山，雷峰老汉指雷峰山海云寺今壁禅师。祥浩法师进一步指出，“老汉”是指德高望重的、资历很深的高僧。他说如果我活到六七十岁时，取得了相当的资历和声望，别人也可以称我为“老汉”（祥浩现年四十来岁）。现在网络上所有栖贤寺诗词的版本，都以讹传讹。我们在网上查“雷锋老汉”，只能查到“雷锋帮助老汉”一类的网页。所以这个例子，不但要校正，而且要加注，以免谬种流传。有的传抄中的错误，可根据诗词格律来纠正。如宋杨益的《应真阁》一诗有“天散五秋云”的句子，孤立地看不易看出错误，但从诗的押韵来看，整首诗押的是下平声“十一尤”的韵（其他几个韵脚是：游、幽、留），故可断定此句是“天散五云秋”。
　　　二，注释也有这两种情况。一是有根据的，就是参考《庐山府志》《庐山历代诗选》等正式出版物上能找到的注释文字，以及《诗词索引》等网络版上的注释。我向祥浩汇报说，《诗词索引》网络版只能找到一部分诗词，而且这一部分能找到的诗词上的注释，也不是全部有参考价值。因为这上面的注释，是机器操作而非人工特意编辑的，即它只是将诗词上的词组机械地对应《汉语大词典》的词条，时有误合之嫌，或者我需要的没有，我不需要的简单词汇又出现的情况。有的词语有多个义项，要根据诗词的内容加以筛选。也有的所提供的解释并不符合诗词的内容，无法使用。有时也能偶尔地在网上辗转查到所需要的注释，还是有不少要根据我的理解和判断，凭借上下文加以注释。例如清代罗运崃的诗中有两句：“摩挲但识苍颜古，蕴藉谁怜劲节淄。”（《连理松歌》）前一句好说，可不加注，后一句最困难的是“淄”字。淄是黑色的意思，我理解黑色指黑暗，也就是昧而不见。这样整个句子的意思可以理解为：由于松树的风格是含而不露的，所以谁能喜爱它的坚贞的节操呢？我所加的注释是：“蕴藉：含蓄而不显露。怜：喜爱。劲节：谓坚贞的节操。淄，黑色，这里是看不见的意思。”
　　　叶圣陶说过，注释者要不避多事。主观上我是想多加些注释，以便适应各种文化层次的读者的需要。我还尝试着对有些句子的整体理解加上注释，这是最难的，只是对每个偏僻的字词加注，还不是最难的，因为大部分还有资料参考，但即使每个词都注释了，整个句子的理解常常还是不能贯通，这样的例子很多。有的诗词我自己也不能理解，所以只能“头疼医头，脚疼医脚”，而做不到融会贯通。非不为也，是不能也。个人的功力有限，这是没有办法的事。也有的故实，知道有来历，但就是查不到。例如清易顺鼎《三峡涧连理枝歌》中开头：“张公所佩双神龙，何年飞入匡庐峰。”这张公是谁？无法查到资料。像这样的情况令人十分头疼。我曾同一位网友说，对古诗的注释工作，是需要很扎实的功底的人，他最好是：中文系本科，古代汉语或古代文学硕士，唐诗宋词博士的毕业生，并且在专门的研究所或高校工作了十年以上的专家才能胜任，而我什么也不是。注释既要详细，又要简要。对于一词多见（主要是庐山地理名胜概念），则前注后不注。但在后出现的诗词后面，提示读者参看前面的注释，这样既节省篇幅，又能保持全书的系统性。这个做法祥浩法师也赞成。
　　　我注释的范围，包括：作者简介；比较生僻的语词和典故；特殊的文史知识、宗教术语；与栖贤寺、庐山有关的名胜古迹、地理名词。其中数量较多，处理又比较困难的是宗教术语，当然主要是佛教名词。我对佛教所知甚少，这一次是一个启蒙和学习的好机会。但是有的概念即使查到了资料，也很难说清楚。弄不好是“以其昏昏，使人昭昭”。另有少数作者查不到生平资料，只好暂付阙如。注释中发现有一些词语，从字面上看非常浅显，但又不能按字面理解。比如“买山”，并不是像今天一样的一种经济行为，而是表达一种归隐思想。祥浩法师对此有很深的见解。他说，买山，其实也有“经济”的成分在内。古人对山的看法，不认为它是没有生命的。在古人看来，山有山神，树有树神。举头三尺有神明。古人选择某座山筑舍定居，认为是打扰了山神，是要向山神打招呼的。他们在打招呼时，是要撒一些米在山上，表示对山神的回报。这实际上表现了古人对自然的一种敬畏。不是像有的国家那样，把所有的土地山林都看作是自己的，要怎么开发就怎么开发。古人即使砍一棵树，也要向树神祷告，祈求树神宽恕。在他的家乡贵州，安葬一个死人的时候，要举行一个仪式，后人要代死者向山神祈求，表示我已经离别人世，今后要与山神为伴，请求允许我占用山林一丈见方的土地，作为栖身之所。所以祥浩法师说，“买山”是古人与山林的沟通，是同山打招呼的行为。听了法师一番话，令我茅塞顿开。
　　　惜科法师本人不懂电脑，他安排徒弟把资料下载到寺院的电脑上。我最后与祥浩商定，请他将此“待定稿”再形成一部打印本，并且送我一本，我们分别审查一遍。如果是打算用繁体字本，那么请人把全部正文转换为繁体，然后可以用人工改正在转换时不可避免的错误，如“云”字，在表示天上的云彩时用繁体，而表示“说”及相关的概念时不能转换成繁体。我再看看有没有什么疏漏和补充，你则看看有没有什么错误，特别是涉及佛教常识方面的错误，不要亵渎了神灵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