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动杂技队

范炜 · 发表于 2014-10-11 19:29: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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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动杂技队

晚饭后，正是万家灯火的时候。突然，一阵撕裂夜空的音乐传进耳膜，是那种有着强烈节奏的流行音乐，可以传到很远的地方。一首接一首，非常热闹。我走到阳台上四处张望，以为是楼下人家的。听听不象。声音肯定是从前面来的，可一排房子挡着，无法看到。在这城市边缘，可能是要出售什么东西吧？
老伴说去看看，她也是个喜欢热闹的人。过了一阵，她回来说，是表演杂技的，牵一只猴子在攀爬，也没什么好玩的。我问：“在哪里？”“马路上。”“人多不？”“还好，围了一圈。”“这时表演，等下是要收钱的。”老伴笑笑没有作声。
我继续伏在电脑桌上，老伴无所用心地看电视。过了一阵，她起身说：“走，我两个再下去看看。”在楼下路上，后面也跟了几个妇女，一路叽叽喳喳地过来，显然也是去赶热闹的。拐过屋角，前面马路上有灯光，围了许多人。走到跟前，我俩找了一处人稀的地方站着。灯光很亮，是从旁边的一辆雨蓬卡车上伸过来的。场地中间一张桌子，上面放一尊瓷器弥勒像，一个打赤膊的约五十开外的男子正在兜售项链与手链，说可以保佑孩子平安健康，每个十元。听了这话，陆续有人进去买。我凑近看，是塑料制品，也不算贵。不久搬开瓷像，一个中年女子上前，随着音乐摇摆身子，她燃起一张纸，放进一个有几个空隔的木头匣子里，然后关上，边摇晃着身子边往后退，一打开，里面出来一只鸽子。没人好奇，也没人笑。现在人们见多识广，这种魔术比起电视里的，简直是小儿科，无非是看看散心而已。
赤膊男也来表演魔术，高腔高调地说些搞笑有趣的话，来活跃现场的气氛，口里还蹦出个“奥巴马”，他们还关心时事吗？这时我注意到，一个同样打着赤膊的人进了场子，头上扎一条红布，仔细看，原来是个十三四岁的孩子，他会有什么节目呢？
赤膊男拿一块插满长长铁钉的板子给大家看，问是不是真的？有人用手摸，赤膊男赶紧说，注意，不要伤了。确信无疑后，他搬开桌子，将钉板放地上，旁边还放了一只脸盆。小男孩上来，坐下，然后用背压在钉板上。小男孩仰面朝天，浑身很黑很瘦，肚子都是瘪的，好象没吃饱饭。人们心疼这个孩子，那么多铁钉扎在背上一定很痛吧？心里在担忧，不知下面还会发生什么。赤膊男在一通海阔天空粗嗓门地炫耀后，用双脚慢慢踩在小男孩的肋骨和肚子上，人们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睁大了惊异的眼睛，有的别转脸不敢看。赤膊男体态很高很胖，至少150斤，一双大脚几乎占居了小孩整个胸脯，似乎只要一用力，铁钉就会刺穿那瘦小的身躯。大家看似面无表情，其实内心非常恐慌，非常担忧。好在只二三秒钟，赤膊男就下来了。观看的人三三两两往脸盆里放钱。小男孩并没起来，更惊险的是赤膊男这时拿过一把长柄铁锤，边说边抡起往下砸，有人害怕得尖叫，砸下去小孩还有命吗！好在下去的锤子落在了赤膊男的脚下，只是吓唬大家一下。我想这孩子不可能是他的，是他的孩子舍得踩吗！果然，赤膊男讲述孩子的身世，说是小孩的命苦，父亲过世，母亲改嫁，由爷爷奶奶带。两老年纪大了，央求他收留这个孩子学杂技……口气越来越低沉，越来越可怜。我知道，他这是在博同情，希望大家多捐点钱。
中秋过去一个多月了，马路上吹来的风很大，人们禁不住冷，陆陆续续离开了。走南闯北几乎行乞地谋生的确不容易，更可怜的是这孩子，本是无忧无虑上学的年龄，正应享受父母家庭之爱，现在也加入到这艰难奔波的行列。
一个疑问倏地冒出：他是不是被拐卖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