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描写撷英13
□伍穆
起居
1．起床
母亲从炕上坐起来了，她痛苦地哼哼着，揉着酸痛的手指，摸索着披上褂子，困难地屈起僵硬的胳膊系上腋下的扣子，然后，她打了一个哈欠，搓搓脸，睁开眼，蹭下炕。用脚寻找鞋，找到鞋，她下炕，身子摇摇晃晃，弯下腰，提起鞋后跟，在条凳上坐一下，巡视一下炕上的一窝孩子，然后她出门去，在院子里，用水瓢从水缸里往盆里盛水。哗，一瓢，哗，两瓢，每次都是四瓢，偶尔也舀五瓢。然后她端着盆，去羊棚里饮羊。（莫言《丰乳肥臀》）
【点评】通过长短句的交错，大量日常动词的密集使用，次序井然，形象地描写母亲起床的一连串动作，细致、准确，使一个多子女的辛劳母亲的形象呼之欲出。
2．穿衣
只哼了一句没有再往下哼，因为她正把圆领汗衫从头上往下套。在越过一对没有喂养过的乳房时稍有停顿，之后便极快地掩住了裸露的腹部。接着她把被子掀到靠墙一边，扯过搭在木椅上的长裤子。是条男式样的牛仔裤。（当代小说，出处不详）
【点评】写少女的穿衣，笔法细腻得让我们惊叹这俨然是一种“超写实”的技法，使画面具有一种类似于人体素描一样的细腻和电影特写镜头一样的清晰与真切。
3．梳头
小环穿上衣服，披了一块披肩，仔细地梳着头发。然后她走到院子里，抽下披肩，把碎头发和头皮屑抖下去。（严歌苓《小姨多鹤》）
【点评】梳头是多数女性起床后必不可少的“内务”。小环是小说中除多鹤以外的另一主要人物。梳头的描写，表现了她对生活的热爱和开朗乐观的性格。
4．刷牙
箫记得她起床后总是看见芝在水池边刷牙，芝的嘴角上凝结着牙膏的白沫，一柄塑料牙刷在芝的嘴里来回抽动，发出机械的沙沙的声音。（苏童《妇女生活》）
【点评】箫是邹杰和芝从福利院抱养过来的女孩，这里是作为弃婴的箫小时候对患精神病、对箫缺乏母爱的养母的观察，表现了箫的敏感和警惕（箫是外婆娴带大的）。
5．剪指甲
女孩掏出了一个指甲钳子，剪起了指甲。他对那女孩说，他从苏格兰来，是留学生。那女孩却并不关心似的，也不搭话，仍旧剪她的指甲，剪好了就用小锉子一下下地磨。磨好了就将手抬起来迎着光看看，看了看又接着磨。（葛亮《朱雀》）
【点评】所用的工具，剪好后用小锉子磨，磨完了又欣赏、查验，是女孩的动作。这是写主人公、华裔青年许廷迈改革开放后回到南京留学，在秦淮河畔邂逅一位陌生的女子，表现了人物的从容娴静。
6．洗脚
小叶把脚放进盆子里，水很烫，她喜欢用这么烫的水洗脚。脚一下一下蘸着水，支撑不住了，就在盆子边上搭一会儿，然后再蘸热水，烫烫的水在脚底一沾，舒服的感觉立刻就传遍了全身。（王华《流年》）
【点评】在家庭没有卫浴设备而不能经常洗澡的时代，人们每天就寝前通常要洗脸洗脚，搞一通马虎的个人卫生。那时有专门的“脚盆”（多为木质的）。当倒进来的水温过高时，就会出现小说中的动作。描写逼真、细致，烘托了人物的心情。
7．洗澡
虽然是赤身裸体，但此时的她一点儿都不性感。乳房下垂，小肚子凸出，后背宽厚，胳膊、腿和脸上的皮肤都透出一层与其它部位有明显差异的黑红。她洗得很认真，上一遍洗发水，再上一遍。抹一遍护发素，再抹一遍。打一遍浴液，再打一遍。她抬起胳膊，使劲儿搓着腋下。她岔开双腿，让莲蓬头涌出的凶猛水流冲刷着私处。她又把莲蓬头放到身后，冲刷着臀部……（乔叶《月牙泉》）
【点评】《月牙泉》用现实主义手法，表现不同女性的不同命运。小说中姐姐比“我”大8岁，因为生活环境的不同，二人的身份、气质拉开了档次。与“我”比较，姐姐不修边幅，吃相粗鲁，性格粗放。此处描写人到中年的姐姐来到“我”开会下榻的宾馆，利用宾馆的条件反复洗澡，通过“我”的眼光观察到的姐姐洗澡的镜头，既表现了姐姐外形的粗糙，更表现了她性格的粗俗和贪婪的占有欲。
8．解手
有女的进了苇坑，先解下裤腰带，再把裤腰带搭在脖子上，然后蹲下了，蹲得都急不可待。二片想：尿憋的。慢慢的，二片对女人的解手就有了新发现。他发现女的解手时，越年轻屁股压得越低；越老，屁股撅得越高。（铁凝《笨花》）
【点评】在一般作品中，也许不会描写甚至不会直接提到解手这类“一说便俗”的行为，但在某些长篇小说中，为了塑造人物性格、推动情节发展、交代社会背景等，有时不得不特意描写这类看似不雅的场景。《笨花》主要写民国时期的故事，那时乡村厕所（“苇坑”）极其简陋，妇女服饰也相当落后，人们解手只能因陋就简，同时也反映了某些地方习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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