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的出租车

易律师 · 发表于 2012-2-17 12:54: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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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的出租车

易胜华

在北京几年，虽然自己有车，仍免不了经常打出租车，比如出差回来从机场或火车站回家。在北京打车，是需要运气的。十分钟之内能够打上，算是运气不错。超过半小时也别烦躁，这太正常了。北京嘛。

北京应该是全国最难打车的城市。早、晚高峰自不必说，即便是非高峰时段，空载的出租车也难觅踪影。好容易看见一辆空车，却挂着“暂停”的牌子，或者，司机很牛逼的将车驶过你面前，目不斜视地摆摆手。谦和点的司机会摇下车窗跟你说：我得吃饭去了，对不住您了。有时你就算拦下车了，报了地方之后，司机也会说：不顺路，您打别的车吧。让你没辙。

原以为北京的出租车这么紧俏，司机的收入一定不坏。跟他们聊才知道，一名出租车司机的月收入正常三、四千，好的时候也就五、六千。我不信，问了好几个司机都是一样的说法。有段时间我想请司机开车，特意向出租车司机询价。有位司机跟我说：您别给多了，一个月两千多的工资，交社保，管中饭，很多出租车司机都愿意干。我这才确信，他们的收入确实不高。和骆驼祥子比起来，他们无非是不用日晒雨淋，但是同样辛苦。

北京出租车司机最大的特点是：能侃。你刚上车的时候，他问清楚你去哪后一言不发，专心听收音机里的评书或相声段子。如果你主动跟他搭话，那他可就滔滔不绝了。老北京的掌故，中南海的秘闻。国际风云，国内政局。股市走势，环境污染。天上地下，几乎没有北京出租车司机不知道的事情。他甚至会很热心地告诉你怎么烧菜，怎么教育孩子。再拥堵的街道，再长的车程，说着说着也就到地方了。

有些出租车司机是郊区进城开车的。你报了要去的地方之后，他会很不好意思地跟你说：我路不熟，您能指指吗？判断这个司机是不是郊区的，最简单的方法就是看他车上有没有导航。如果你也不知道路怎么走，他就很羞愧地埋头在导航里面输地址。如果绕了路，他还会主动提出给你减少车费。真实在。

北京出租车司机最大的压力来自“份儿钱”。油价走高，交通拥堵更让他们忧心忡忡。我问过一名出租车司机，为什么高峰的时候很多出租车趴在路边不接活啊。司机很直率地说：不合算，路堵的时候拉趟活，扣掉份儿钱和油钱，没准儿还要贴钱，不如休息会儿，等路好走的时候再拉活儿。我说，人家要是想坐车去哪个地方，你不去，这不算拒载吗？司机说，除非您已经坐进车里面，站在车窗外的不算。从此我只要拦下出租车，先坐进车，然后报再地名。如果有司机说不去，我立马眼睛一瞪：你想拒载？然后做出一副掏手机的样子。司机只有无奈地发动汽车。

在北京，正规的出租车之外，还有黑车。由于出租车难打，黑车就有了巨大的市场。有的黑车宰客很厉害，比出租车价钱要贵出一半以上，你爱坐不坐。也有善良一点的黑车，司机会问你：你打出租车过去要多少钱？然后比照出租车价格收费。还有的司机干脆说：你说价吧，差不多就行。

经常拉活的黑车有明显的标记，前挡风玻璃的后视镜下方挂着一串红灯。在晚上，远远望去像是出租车。黑车一般是夏利、捷达之类的普通车型。有一回，我在路边招手打车，一辆宝马X5停在我面前，司机问我去哪。我半天没反应过来。开宝马拉黑活？北京城里可是无奇不有啊。司机看出我的困惑，忙解释说：先生您别误会，我是给老板开车的，刚刚给老板送完孩子上学，拉点私活挣点小钱。我这才明白过来。

春节前，我乘出租车去火车站，看见开车的小伙子闷闷不乐，故意找他聊天。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跟我应付，后来说：大哥您别逗我了，我烦着呢。我说：大过年的，烦什么啊。他说：从上午到现在我才拉了一百多块钱的活，份儿钱都没挣着，这一整天路堵得难受，我想死的心都有了。我一路上都在逗他，他渐渐地开朗了一些。我从包里掏出一个苹果送给他，他说不要，自己有。我说，这个苹果也没有别的意思，你摆在车窗前，讨个吉利，平平安安。司机笑着点点头，收下苹果。下车的时候我递钱给他，让他别找了。司机说：大哥，谢谢您的小费。我说：“别谢，祝你新年快乐。”

2012年2月17日北京